※浪人x蛇,副cp斑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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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曆五月時值初夏,豔陽映照著帝都街道四通八達的電車閃閃發亮,月永レオ拉著瀨名泉的手大步奔跑,堪堪於軌道前停了下來,他驚奇地注視著承載人們的巨大紅樺色機械緩緩駛動,而後回首向身後那人咧開笑,「瀨名你看!是電車!我第一次見到電車啊!」

  「是是是我聽見了,拜託你別嚷嚷,沒瞧見路人都在注視你了嗎?」銀髮青年緊蹙著眉,滿面不悅地以衣袖擦拭汗水,似乎無法理解月永レオ的興奮,「好熱……帝都的氣溫遠比岩國高多了。

  一面說著,便見瀨名泉自顧自地退到了書屋的屋簷下,月永レオ連忙跟上,「啊、是了,瀨名怕熱嘛。

  「你能不能記住別於人群隨意和我說話?」瀨名泉長嘆了口氣,「除非你希望被喚作『那個腦子不清楚的浪人』──畢竟一般人是見不著我的。」

  冰色的眼眸寫滿了無奈,瀨名泉環抱雙臂提醒道。

  「我可是蛇妖啊。」

 

帝都に咲く花

 

  月永レオ出身長州藩的鄉下,自是未曾見過帝都熱絡喧囂的市街,身著洋服的人們於街廓熙來攘往,他過去也只在港口見過這般打扮,轉瞬間又忘了瀨名泉的叮嚀,拉著對方向路經行人品頭論足,所幸二人佇立陰影下,沒能獲得太多注意。

  「你還是先思考今晚的落腳處吧!」瀨名泉終於忍不住開口。

  諸多緣由導致離開故鄉一路漂泊而來的月永レオ,途中無非露宿山野或以零工換宿,初時他以為憑依自己的瀨名泉肯定受不了無處遮風避雨的生活,想必不日間便自行離開尋找下一位靈力者,然而意外的是對方淡然表示打一開始便生活於林木,並無太大差異,別窮擔心了。

  反倒是月永レオ有些過意不去了。

  直到如今踏上帝都瀨名泉才第一回開口抱怨,說到底原型是岩國的白蛇,自是較常人怕熱,帝都又不似瀨名泉原居的蓊鬱山林,洶湧人潮平添了數倍暑氣,月永レオ見對方靠著書屋的梁木,看上去失卻全身精力,急道:「我們先去河邊吧?」

  見他慌了手腳,瀨名泉一笑,「也不完全是熱的,帝都氣息混雜,一時沒能適應,不久便好了。」

  「氣息混雜……?」

  月永レオ喃喃重複,不及追問對方是何意,便聽見身後一個嗓音厲聲喝道:「前面那個赤髮朱色外衣的!」

  怔了片刻,他狐疑地望向瀨名泉並以食指示意自己,無聲地問著「我嗎?」,對方雙手一攤,無語地表達著「就是你」的涵義,月永レオ仍處於不解,便聽見一聲銳利的哨音,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足音向著自己而來,街上行人不知看見了什麼,紛紛神色倉皇地走避,他才旋過身,便驚覺自己已然遭到包圍了。

  率領著五名警察裝扮的青年,為首的那人目光明亮地直盯著月永レオ,「我是警視局的警部補守澤千秋──寄宿於你身上的是什麼?」

  月永レオ還怔愣當場不知對方所指為何,便聽身後的瀨名泉主動開口:「你們看得見我?」

  「你們看得見瀨名?」他詫異地環顧五名警察官,由於眾人並未出示武器,月永レオ並不如何畏懼,只是驚奇地問著。

  「監督帝都內的妖物是我們的職責!」

  為首那名棕髮青年的回答並未解開他的納悶,便聽其中一名黑髮的警察官補充道:「妖力極強的魔物能主動出現在人類面前,而能力高於一般人的特異者也能主動見到魔物──你明明攜著一只魔物卻不清楚嗎?」

  畢竟是名為瀨名泉的蛇妖自顧自地跟著自己的。月永レオ想著,卻沒有出口辯解,倘若這麼說的話,這群人說不定會主動為自己驅除瀨名泉,他並不願見到這般結局。

  「是這樣嗎?」

  月永レオ選擇向身後那名銀髮的蛇妖問道,卻見對方聳聳肩,「れおくん之外,也就只遇上過幾名看得見我的神官巫女。

  「兩位恐怕並非帝都人吧?」矮小的紫髮青年怯生生地問,「帝都自古人魔同處,因此不少居民天生便得見人外之物。」

  這話說得他更加困惑了,「既然瀨名於帝都也不是罕有的存在,又為何要包圍我們?莫非你們意圖奪走瀨名?」

  話語出口的瞬間便反射性握緊了腰際的劍,「れおくん。」身後的白蛇輕聲喚他,「先聽他們怎麼說。」

  「近來帝都夜間不平,發生數起妖魔襲人的禍事,兩位恰好在這時踏入帝都,還不巧被察覺了來自外地的魔物氣息,才惹上了嫌疑。」黑髮的警官解釋道。

  「就是這樣!所以要請兩位隨我們去一趟警察署。」名為守澤千秋的警官爽朗地笑道,然而隨之出竅的劍看上去卻全無主人所釋出的善意。

  「哇哈哈如果是單純問話的話走一趟見識見識倒是挺有趣,然而,警察大人真只是要問話嗎?」

  始終未發聲的水色短髮的青年笑著補充:「只要不被判定『有害』,那就只是問話了。」

  無需追問,月永レオ也清楚「被判定有害」又是何種下場。

  儘管對方並未詳述所謂帝都不平的實際情況,但見幾人滿臉肅然,顯然並非可以一語帶過的嚴峻情況。

  不願被這群人帶去詢問、不願使瀨名泉置身任何可能導致危機的場所。

  迅速地下了決心,月永レオ無視了身後瀨名泉的制止,取出長劍做出了對峙的架勢,然而反抗的態度卻使守澤千秋眼光一亮,「喔、看來是把名刀!那就來較量──」

  「稍等一下!」

  一觸即發之際,高亢男音介入了兩方之間,寬闊的背影擋在月永レオ身前,熟悉的帶笑嗓音向著守澤千秋等人道:「這位是我的友人,煩請各位放過他吧。

  話一出,眾人臉龐均展露了程度不等的遲疑,水色短髮的警官蹙緊了眉,「又要多管閒事了嗎?地痞流氓。」

  「不是多管閒事啊,身後這位確實是我重要的友人。」

  略顯無奈的嗓音笑道,接著換來那名水色短髮的警官噘著嘴,半晌後看了看身邊眾人,遲疑地提議道:「……姑且信這傢伙一回?」

  守澤千秋倒是乾脆地聳了聳肩,「既然奏汰都這麼說了……」

  月永レオ怔怔地望著眼前幾名警察官做出了撤退的決定,巨大的落差令他有些愕然,正想開口再多說些什麼,便見護衛在自己身前的那人回首,向他一笑,「好久不見啦,レオ。

  有些無法置信地眨了眨眼,月永レオ旋即欣喜地喚出聲,「MAMA!」

 

  異鄉與久別故友重逢,然而月永レオ並沒有與對方敘舊的餘裕,待故友勸退五名警察後,他轉過身才開口:「瀨名,這位是三毛縞斑──瀨名!」只見瀨名泉按著額角,臉龐寫滿了痛苦,月永レオ連忙上前扶著對方的搖搖欲墜的身形,「怎麼?還好嗎?」

  「恐怕是不習慣帝都吧?畢竟這兒人魔氣息混雜,又是烈日之下,能撐到現在代表他已經是相當強大的妖物了,多待幾日便好了。」三毛縞斑見怪不怪似的分析,並建議道:「レオ沒有別的要緊事的話,不如先去我那處?」

  他自是立刻答應,接著便要上前背負瀨名泉,三毛縞斑好奇地問:「倘若不適的話,還是先恢復原形會比較好過。」

  瀨名泉的掌心覆上了月永レオ搭在肩上的手,他明白這是表達不願之意,說起來自己似乎也未曾見識過對方的原型,只知是受當地人祭祀的岩國白蛇,也不知是有何隱情──或許是厭惡蛇身的原型也說不定,月永レオ無暇思考,只是說道:「我背你吧,上來。

  蛇妖的身軀輕盈得足以濺起心中的不安,彷彿背負著雪塊似的──他沒來由地浮現這個並不那麼貼切的譬喻,但無論如何都是捧在心尖畏懼彌足珍貴之物的消逝。

  「帶路吧,MAMA!」

  事到如今自是無暇與三毛縞斑客氣,明白事態的對方頷首,主動提起了月永レオ的行囊,「跟我走,盡量待在陰影處,日光於魔物並不好受。

  不知背負著瀨名泉的自己於無法視得魔物的行人中是何種姿態?他漫不經心地思索道,儘管適才那些人說帝都不少人能見到人外之物,終究不是所有,或許自己在那些人看來滑稽得可笑,也或許早習以為常,視作帝都理所當然的風光。

  而此時月永レオ才注意到,如適才警察官所言,屋簷下、樹蔭下等陰涼處確實聚集了不少小型的魔物,雙足佇立的白兔,睜著一雙鼓溜溜的大眼望著自己,他向著對方咧開了笑,白兔見到月永レオ背負的瀨名泉,大駭得鑽進了茶屋──莫不是因藩的白兔嗎?月永レオ想著,接著又想別說瀨名泉此刻奄奄一息,便是平日也不嗜吃兔肉。

  「話說回來,帝都還有專門捕捉魔物的警察官啊?」

  「方才那是流星隊,是警視局對妖的特別部門。」三毛縞斑笑笑解釋道,「帝都人與妖之間大小紛爭都由他們處理,倘若無法收拾的話便再請陰陽師出馬。」

  「怎麼感覺MAMA的話語權好大啊,竟然幾句話就把人趕走了!哇哈哈哈我該不會無意中結識了厲害的大人物了嗎!」

  「哈哈哈レオ想太多了!」三毛縞斑爽快地否決道:「事實真相總是殘酷又無趣,我只是恰好擔任過流星隊,和他們是舊識而已!」

  「這樣啊?那為何不做了呢?」月永レオ反射性地問道,便見友人墨綠的眸一滯,對方顯而易見的動搖令他一愣,正有些無所適從的納悶時,背上瀨名泉細若游絲的嗓音中斷了這個話題。

  「……水色的警官,也是妖。

  「欸?」這下倒是令月永レオ大駭,確認了瀨名泉的狀況後連忙望向三毛縞斑等待詳解。

  「說奏汰嗎?他確實是妖物沒錯喔!」三毛縞斑如同陳述天經地義的事實笑道:「他的身分算是神格化的魔物,因此也加入了流星隊協助處理人與妖的案件。」

  「什麼啊!深刻感受到自己確實是個鄉下人了!」踏入帝都後盡是長州藩未能見得的新鮮事物,令月永レオ大為興奮,「帝都還有許多和他一樣與人類一起工作的妖物嗎?」

  「雖說妖與人同處,但實際上大多的妖物還是不願接觸人類的。」三毛縞斑笑著說道,半晌垂下眼,凝鍊了眸中的笑意,「……奏汰是個特例,因此才舉薦他入流星隊。」

  尚且不及追問,便見友人爽朗地說道:「抵達目的地了!進來歇會吧!」

  月永レオ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幢三層樓木房,乍見與周遭的長屋連起,然而實際卻是獨立於長屋之間。

  入口處門扉懸掛著長條木牌,揮毫了斗大的六個墨字。

  三毛縞萬事屋。

 

  將尚未恢復精神的瀨名泉置於客房安眠後,三毛縞斑領著他踏入主屋,「レオ能與那名妖物……泉先生分開多遠?」

  「最遠不過十間……哎帝都是不是全面改用米制了,我算算、」月永レオ扳著手指數了半晌,「我曾和瀨名距離最遠也只二十米左右而已!怎麼了?」

  「……那還真是徹底依附了。」

  見友人低喃,他不解地歪著頭,「是指瀨名寄宿在我身上嗎?」

  「適才也說過,我作為原流星隊的一員,和妖物打過不少交道。」三毛縞斑正色道:「有奏汰這般若不言明便與人類無異的、也有你於道上便能見到的妖力低微的小怪、更有憑依人類,汲取人類精力為生的魔物。」

  言至此處,月永レオ自然明晰對方欲言為何,他平靜地笑道:「瀨名不是那種人。

  「他不是人。」三毛縞斑的語氣並不嚴肅,彷彿笑著述說天氣之類人們眼見及得的事實一般,「或許レオ與泉先生確實擁有超乎種族之外的情誼,但作為你的朋友,我無法不擔憂你們共享精神與靈魂的狀態。

  「唔嗯嗯、」月永レオ盤著手沉吟道:「假如站在MAMA的立場的話,我也會憂慮呢。

  「是吧!」友人笑道:「尤其我倆這麼多年不見,也不知レオ消失的這些年間經歷了什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的確如此,但有一點我能夠確實保證,瀨名不是那樣的人。」月永レオ凝視對方,而後伸出手輕拍著自己的心口,並堅定地笑道,「以這條被瀨名憑依的命發誓也沒問題。

 

  同樣是新曆五月,岩國的森林之中,矗立無數狀似紫藤的各色花穗,似乎正因型若藤花,才被賦予了「昇藤」、「立藤」等渾名,但月永レオ無心思考,僅是摀著鮮血汩汩而出的腹部,艱難地邁出步伐。

  殷紅的液體落於青、紫、白的各色花叢,浸染了無暇的花朵,看上去有幾分殘酷淒豔的美。

  僅僅是佇立便耗盡了全身力氣,而意識正逐漸遠去,已然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月永レオ自然清楚此為死亡的徵兆。

  似乎沒能留下什麼事物,似乎也沒有多少遺憾,非要說的話,這一瞬他倒是渴望放聲高唱,作為自己的悼歌,祭奠短暫又不值一文的一生。

  即將倒下的剎那,他似乎聽見誰撥開草叢而來的足音。

  以及自己落入誰的懷抱所感受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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