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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之咲的開學式上春意漫然,滿開緋櫻綿延校園各處,微風拂過便是一片吹雪的柔媚旖旎光景――明明是每年都會見到的景象,月永レオ的人生至今也見過十數回,卻依舊令他激昂無比,甚至錯過了新入生典禮,當新生代表致詞時,他人卻趴在櫻樹下作曲。

  「領帶的顏色……喂、你也是一年級吧?

  沈浸於作曲之中的他被強行拉回了現實,並非單純的譬喻,而是有人蠻不講理地扯著他的外套後襟,「你是月永レオ嗎?超煩人的、老師讓我來……

  作曲被迫中斷、靈感崩飛四散化為烏有,月永レオ抬起頭症想向闖入音樂殿堂的那人怒吼,然而回首卻迎上了一雙略帶慍怒的冰藍色瞳孔,宛若佇立海底仰望天空時,陽光灑入海面的澄澈光彩,他怔了怔,唇瓣翕動。

  ……真好看。

  「啊?」

  「你真好看啊。」

  月永レオ看著一年前的自己這麼說著,對方顯然摸不著頭緒,滿臉顯而易見的不解──但那又如何呢?無論是一年前也好、現在也好,這個人都是生命中絕無僅有的美麗。

  他以旁觀的角度望著看著一年前的月永レオ捧起了對方的雙頰,笑得瞇起了眼。

  「真好看啊,感覺只要看著你,就會有源源不絕的靈感湧現而出。」

  這麼說著的那個自己緩緩闔上了雙眼,湊向了對方的唇畔,直到呼吸合二為一的剎那――

  「才沒有這一段──!」

  高聲否定著並爬起身的月永レオ狠狠撞上了床頭櫃,摀著傷處頭痛欲裂,這才注意到了將自己從夢中喚醒的救世主兼罪魁禍首。

  Line電話旁若無人地響著,來電者是大大的瀨名二字,而螢幕顯示的頭像是熟悉的灰貓──而自己的Line頭像也是同一隻灰貓,總是出現於弓道部的小約翰,是他任性地以「既然是戀人的話放同一隻貓的頭像也是理所當然吧,就放個一星期」為藉口逼迫對方更換頭像,不過儘管嘴上裝作無理取鬧,實際上清醒的他也不過要求換了一隻乍看隨處可見的貓。

  彷彿主張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會違背彼此間一同登校的約定那般,喚醒自己的鈴聲理所當然地響著。

  不過,連這份理所當然也要迎來尾聲了,月永レオ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

  趕在電話自動掛斷前劃開螢幕,他一面將手機貼在耳廓一面打開了窗戶,向下望的瞬間聽見了那熟悉的「早安,れおくん」時,月永レオ向著底下那人報以燦爛的笑容。

  「早安,瀨名!」

  這是最後一個上學日,是一週的倒數第三日。

  樓下那人早已掛上電話,仰著頭望向他,似乎無法理解月永レオ為何還不趕緊洗漱。

  但他只是意圖在這僅僅七日的物語落下名為道別終幕前,將這光景深深烙印於眼中。

 

  一如前幾日,執著於門外等候他著裝完畢的瀨名泉面無表情地迎接月永レオ的到來,自然得令月永レオ幾乎懷疑昨日夕陽下的弓道部不過是夢境的延伸。

  夢境一詞浮現腦海的剎那,月永レオ反射地甩了甩頭,試圖將昨夜的虛妄畫面拋諸腦後。

  「怎麼了?」見他沒來由地搖頭,瀨名泉困惑地問。

  「沒事沒事!把不能成為靈感的廢物甩掉而已!」月永レオ咧開笑容說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藉口,對方一臉將信將疑,把安全帽拋給他,示意月永レオ坐上機車後座。

  一般機車後座的乘客都是緊握著把手,但偏不按常人規則行事的月永レオ從最一開始便是將雙手環在瀨名泉的腰際,初時對方僵了須臾並且給予怒斥,後來似乎認清了無論如何怒吼這位乘客都不為所動,加之月永レオ歪著頭放出殺手鐧:「我們在交往,這才正常吧?」此後瀨名泉便隨他抱了。

  月永レオ環住僅限七日的戀人,於對方發動引擎前,將額頭輕輕倚靠在瀨名泉的背上,對方顯然被他的舉動嚇到了,隨著引擎發動,前方傳來僵硬的嗓音:「沒睡飽嗎?」

  「不是……只是做了惡夢,果然還是現實的瀨名比較好啊!

  構築於部分現實之上的謊言幾乎連他這個當事人都欺騙了。

  「什麼噩夢?」

  隨著機車前行風聲呼嘯耳際,卻不阻礙月永レオ明晰地聽見瀨名泉每一句話,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答覆。

  真要說的話,不應該是噩夢才對。

  捫心自問,那或許是自己心底所深切期盼的「過去」也說不定──倘若時光倒流、過去改寫的話,便會擁有截然不同的「此刻」了,自己心中某一塊如此不切實際地盼望著

  但無論如何渴望,那樣的過去終究不曾存在,連作為被捏造的記憶埋藏於回憶的一角的價值也沒有。

  良久,他才回答對方的疑問。

  「……美過頭的美夢。」

  正因為過於甜美,才成為不願正視的夢魘。

  前方傳來瀨名泉的笑聲,「那是什麼?新曲名嗎?」

  如果真的只是歌名就好了。

  「一個星期換一次女友的瀨名才不會懂呢!」

  本以為這話肯定會激得對方怒不可抑,月永レオ甚至做好了承受怒吼的準備,諸如「你想找我吵架嗎」或者「小心我把你丟下車」的恐嚇,然而迎來的卻是幾乎被耳際強風吹散的、細不可聞的囁嚅。

  ……我從來沒有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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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レオ啊!過來這邊!」

  聽見熟悉的嘹亮招呼聲而反射性地抬頭,便見到了踩著落葉向著自己而來的三毛縞斑。

  「啊、mama……咦?mama怎麼會在這裡?不對這裡是哪裡?」投入全心力作曲的月永レオ抬起頭,見到蹲下身向著自己咧開笑的三毛縞斑,他左顧右盼,映入眼中是樹林中隨著秋季腳步而逐漸染黃的枝葉,忍不住開始質疑自己究竟置身何處。

  「校舍後面的樹林喔,レオ怎麼晃到這邊來的?」三毛縞斑笑著問:「不過一臉弄不明白的樣子,又是不知不覺追逐靈感過來的吧?」

  「話都被mama一個人說完了!」月永レオ收拾地上散落的樂譜,一面調整正確順序一面問道:「現在是第幾堂課?我有錯過什麼嗎?mama在這邊做什麼,特地來找我的嗎?」

  「哈哈哈哈我一個一個回答吧!再10分鐘就要午休了,A班因為是體育課提早下課,看來レオ又翹課了對吧?」

  聽見關鍵字,他猛然停下手邊的動作,大驚失色:「快要午休?」

  「不急不急還有十分鐘!」三毛縞斑笑著安撫他,頓了頓又說:「レオ午休和人有約嗎?讓我猜猜,是泉對吧?」

  明明是疑問句,卻是全然肯定的語氣。月永レオ微微歪著頭,「那麼明顯嗎?」

  「不如說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吧。レオ也知道,泉在各種方面引人注目嘛。

  是說外貌、性格還是一週一位的女友呢?

  月永レオ並未繼續追問,只是說道:「說不定只有mama注意到了而已,畢竟mama無所不知嘛。」

  「雖然得到稱讚很開心,但可惜的是我不是無所不知喔。」

  「……那、mama談過戀愛嗎?」

  話語脫口的瞬間,三毛縞斑怔了一瞬,復而笑道:「哈哈哈要進行戀愛相談嗎?mama大歡迎喔!雖然沒談過戀愛,不過想像是沒問題的……啊、妄想的話應該是レオ比較擅長吧?

  但是妄想和現實的戀愛截然不同,這一點這幾日已然親身體會了――然而這話一旦脫口,僅僅一週的鬧劇肯定會盡數敗露,因此他只是以不明所以的「哇哈哈哈說到妄想當然沒人能比得過我」一語帶過。

  「那、擅長妄想的レオ有妄想過自己和任何人談戀愛嗎?」

  月永レオ看著摯友,對方像是隨口閒聊、又像是看透了一切那般平靜地笑著。

  「哇哈哈哈可是我的要求很高,不但要長得美麗、溫柔、還要喜歡我的歌、包容我的一切、還要能賦予我作曲的靈感,這樣的女孩子就算在妄想中也很難找到吧!」

  「確實有點高!開始有點擔心レオ的未來啊。」三毛縞斑無視他的「mama還是先擔心自己吧」,爽朗地笑道:「換個問題吧,一直以來レオ在作情歌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參考對象呢?」

  月永レオ望著摯友墨綠的雙眼。

  「有啊!獻給我最愛的最愛的謬思喔!」他頓了頓,微笑道:「雖然還沒出現就是了。」

  帶著看透了一切的笑容的三毛縞斑並未拆穿顯而易見的拙劣謊言。

 

  幾乎是逃命一般拋下一句「那我去找瀨名吃午餐了」便趕緊跑向花園小徑,於涼亭不遠處見到了蹲在地上逗弄灰貓的瀨名泉。

  小約翰帶著孩子們定居於花園小徑,然而最常出沒的場所卻是弓道部,按蓮巳敬人的說法恐怕是將月永レオ視作同物種的巨型夥伴,才會經常領著一家老小前來串門子。

  而昨日同樣於弓道部出現,月永レオ逗弄了一會兒,見幾隻貓齊齊於牆邊坐下休憩,這才開始練箭,不久後瀨名泉趕到,令他將毛茸茸的生物們拋諸腦後。

  月永レオ想這也不能怪自己,當時腦海中真的無法容納任何事物。

  ――和瀨名泉接吻了。

  似乎曾於月永琉可的漫畫書中見過「初吻是檸檬滋味」的描述,但被某種清新氣息包裹的月永レオ全然無法分辨其中是否真有檸檬的酸澀,只知道唇上的柔軟令人沈醉,那是屬於瀨名泉的吐息,猶如艷陽下的冰,澄澈透亮。

  此前月永レオ不曾與任何人接過吻,對所謂的技術毫無概念,只是本能地與對方唇瓣相觸又稍離,試圖以各角度更加深入地接觸對方;彼此靠得很近,月永レオ伸出手環著瀨名泉的背脊,而對方則摟著他的後頸,軀體緊貼、連呼吸都融為一體不分你我,甚至弄不清劇烈躁動的心跳聲源自於誰。

  心跳真的好吵,彷彿毫無章法的鼓聲、又像是黑暗中被敲擊的門扉,但是――

  被輕咬了下唇的月永レオ不由自主地隔著薄薄的校服襯衫捏住了瀨名泉的肩胛骨。

  ――只因對象是瀨名泉,左胸錯綜紊亂的節奏,似乎也得以譜出令人為之落淚的美麗樂章。

  中斷了這個吻的是突如其來的貓叫。

  兩人反射性地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彷彿同樣被一聲源自灰貓的叫聲喚回了理智,月永レオ不敢看瀨名泉,而是趕緊蹲下身逗弄小約翰,身後傳來對方悶悶的像是隔著什麼的嗓音:「準備換下弓道服回家了。」

  儘管看不見,但月永レオ猜測這話瀨名泉是摀住了嘴說的。

  隨後兩人心照不宣地與幾隻貓道別,一如前幾日踏上歸途。

  翌日照例前來接自己上學的瀨名泉臉色毫無異狀,月永レオ不禁感嘆每週更替戀人的人果然和戀愛初心者的自己截然不同,儘管有聽過瀨名泉並不會與交往的女孩子更進一步的傳聞,但事到如今不過是證明傳聞也就只是傳聞而已。

  牽手、擁抱、接吻,在對方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例行公事吧。

  「你的午餐。」

  沈浸在思緒中被猛然被拉回現實的月永レオ一回過頭,瀨名泉將炒麵麵包放到了他的頭頂,「れおくん肯定又忘記去小販部排隊吧。」

  歡天喜地接過了午餐的月永レオ笑著說道:「哇!瀨名太好了!我愛你喔!」

  「你的愛太廉價了,我才不要。」對方翻了白眼,拿著營養果凍坐在他身旁啜飲。

  「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這句話,不然瀨名說怎樣的愛才不廉價?」

  「啊?這種事情還需要我說嗎?」瀨名泉挑起眉,沒好氣地說道:「至少先學會只對一個人說喜歡或愛吧?」

  難道每星期陪伴不同戀人的喜歡與愛就不廉價了嗎?

  月永レオ險些反射性地出口辯駁,然而下一秒旋即意識到先不提對方是被動接受他人的告白,所有人都是默認一週期限的前提下交往;最重要的是,瀨名泉不會說喜歡與愛。

  有「感謝至今為止的照顧」和「未來也請多多指教」,卻沒有作為戀人理應互相思慕的彼此應有的話語。

  與輕易將親暱的話語訴之於口的自己恰好相反,瀨名泉全然不打算以言語束縛任何人。

  是不會留下遐想空間的溫柔,也是毫不留情的殘忍至極。

  「話說回來,要是我沒買麵包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吃午餐了?明明就記得要來花園小徑?」

  月永レオ想了想,將適才忘我作曲因而沒能上課,在午休前十分鐘遇上三毛縞斑的遭遇脫出――自然省略了兩人間對話――並下了「好險有mama,不然我就要錯過和瀨名的午餐時間了」的結論。

  而後收穫了一頓怒吼。

  「至少要記得吃飯吧你這個大笨蛋!」瀨名泉鐵青著臉,確實憤怒至極,「假如營養不良讓身體撐不住,寫再好的曲子有什麼用啊笨蛋?這點事給我好好記住啊,超煩人的!」

  「……知道了。

  「為什麼會忘記人類的生存本能啊!」

  月永レオ決定將「就算這麼問我也回答不出來」嚥下腹中,改為說道:「我已經會記得吃飯和認得回家的路了!放心吧瀨名。

  「這哪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小學生嗎?」瀨名泉嘆了口氣,「我可不能時時盯著れおくん

  他定定凝視著對方寫滿了煩躁與擔憂的冰藍色眼眸。

  「我知道,只剩幾天了,我沒問題的,瀨名。」

  只剩幾天的含義不言而喻。

  瀨名泉斂下眼,「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應該讓人盯著。」

  巧妙地迴避了日期的相關詞彙,但月永レオ理解對方並不想討論殘餘時間的話題。

  剩下不到三天也好、倒數計時也好、甚至就在今天晚上便立即結束戀人身份也罷,總歸於這一瞬,月永レオ與瀨名泉仍是戀人便足夠了。

  ――明明是這麼想的,但他卻不甘於光陰的束縛

  「瀨名晚上有事嗎?」

  「沒有?」對方一臉狐疑:「怎麼了?」

  月永レオ咧開笑,「今晚要不要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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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月永レオ人緣不錯、得以稱作朋友的人不少,但實際上真正冠以友人之名拜訪過他家的卻是少之又少。

  況且瀨名泉似乎也無法算在友人的範疇。

  月永レオ邀約後立刻趕在對方開口拒絕前補充道:「我爸媽和商會去三天兩夜旅行了,小琉可藉機住在朋友家,所以今晚家裡沒有其他人!」

  所以瀨名泉不會遇上任何人,也不會聽聞一聲避之唯恐不及的「好久不見」。

  獲得了言外之意的擔保後,限定一星期的戀人總算如他所願輕輕點了頭。

  無論那聲「萬歲」喊得如何響亮――隨之瀨名泉的怒吼也驚動了花園小徑樹梢的鳥隻――但月永レオ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清楚邀請名義上是戀人的對象到家裡該做些什麼,而經驗者瀨名泉似乎也不打算指點,只是在月永レオ小心翼翼地傳來訊息詢問「想吃瀨名煮的晚餐」後,放了學載著他前往超市購買晚餐食材。

  合力煮了晚餐、在客廳對著電視新聞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度過晚餐時光、一起玩了PS4、輪流踏入浴室――而此刻瀨名泉百般不願地穿上了月永レオ在國外風景區買下的大一號紀念T恤,滿臉嫌棄地坐在臥室主人鋪就的被褥上,伸手彈了彈枕頭,低聲嘟噥道:「什麼跟什麼啊。

  說得肯定是今晚莫名其妙的發展吧。

  縱然是向來我行我素的月永レオ也多少能體會對方的心情,他坐在床鋪上向下方地板上的瀨名泉揮了揮手,「瀨名就當成合宿嘛!」

  「這是什麼只有兩個人的合宿,未免也太可憐了。」

  「這種小事就別在意了!」月永レオ笑道,而後歪著頭,「瀨名真的不睡床嗎?讓客人睡地板感覺好失禮啊。

  「れおくん的字典裡居然有失禮這個詞嗎……

  「瀨名現在就超失禮的啊!就算有這張臉我也饒不了瀨名!」

  一面說著,像是證明自己的話語一般,月永レオ猛地自床上一躍而下,瀨名泉躲避不及,只發出一聲慘呼,跟著他雙雙躺倒在地。

  率先爬起的月永レオ滿意地輕輕扯了扯瀨名泉的臉頰,「怎麼樣!」

  躺在被褥上仰視他的瀨名泉沒好氣地回答:「什麼怎麼樣?小孩子嗎?」

  「問瀨名合宿的感想啊!怎麼樣,雖然網球部和弓道部都沒有合宿,但是也像個高中生一樣了吧?」

  「你對高中生的定義是什麼啊……笨蛋れおくん

  「高中不就是部活和戀愛的青春嗎?」全然將升學問題拋諸腦後的月永レオ理直氣壯。

  瀨名泉沒看他,目光轉向了一旁,彷彿突然對衣櫃產生興趣似的直盯著那處,嘴上卻低喃:「說什麼青春啊,又不是少年漫畫。」

  「可瀨名在戀愛的青春可是很――厲害的吧!」月永レオ刻意拖了長音強調,見對方毫無反應,又問道:「話說我晚餐時就想問了,瀨名的廚藝那麼好,難道以前沒有女孩子要求你親手做的便當嗎?」

  「哪有那種女生啊,按理說是準備便當給男朋友吧。」

  「抗議!這是性別刻板印象!瀨名也是被積非成是的世俗常理束縛的庸俗之人嗎?」

  「你什麼時候變成平權主義者了?」

  「才不是什麼主義者的問題呢,人人生而平……不對不對為什麼我們要討論這個?」

  對方沒好氣地提醒了他究竟是誰先起的頭,月永レオ立刻無視了自己的錯誤並且宣佈道:「所以我是唯一脫穎而出吃到瀨名手作飯菜的勝利者!」

  「這是哪個國度的比賽啊?」

  月永レオ咧開笑,「這種小事就別在意了。

  那有什麼是值得在意的呢?

  無需思考也知道,肯定是此刻自己所俯視的、此刻仰望著自己的那雙通透澄澈的冰藍色雙眸。

  瀨名泉只是凝視著他,眼底些微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有多少人見過這樣的對方呢?又有多少人領受過瀨名泉的溫柔呢?

  月永レオ並未移開伏在對方上方的姿勢,而瀨名泉也並未以慣常的惡言催促他離開,月永レオ有些無法言喻的微渺喜悅,而後笑著開口。

  「對瀨名而言,青春意味著什麼呢?」

  「什麼?」

  顯然沒預料到他出口的會是這話,身下那人蹙起了眉。

  「雖然網路上對於高中青春的公眾說法是部活和戀愛,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談過戀愛吧!也不是每個人都非得經由社團享受青春不可吧!像敬人除了弓道部之外也還有學生會的清春、像mama努力對求助的人們伸出援手,所以剛剛那種說法未免太狹隘了!」月永レオ頓了頓,「所以,對瀨名而言又是什麼呢?」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何況我們也才二年級,現在就為自己的高中生活下註解未免也操之過急了。

  平淡地說出了正論。

  換作其他人,這裡應該會笑著接受這個答案,並且結束討論吧。

  但月永レオ做不到,只因瀨名泉明明以滿不在乎的淡然口吻回答,目光卻截然相反的因動搖而眼波搖曳。

  他並不清楚對方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動搖,想必向來逞強的瀨名泉也不會讓自己了解。

  「れおくん那是什麼表情啊?」瀨名泉無奈地笑道:「這麼想討論這個話題嗎——不過你也沒什麼好說的吧,經常缺課、弓道部也愛去不去、更沒交過女朋友。

  「就是因為瀨名這種人的存在才需要像我這樣的來幫男子高中生平均吧!」

  「你想吵架嗎!」

  瀨名泉橫眉豎目的模樣令他噗哧一聲,緊接著成為無法遏止的大笑,月永レオ抱著肚子笑得坐在一旁,而被取笑的那人則爬起身,狠狠彈了他的額頭。

  「好痛啊瀨名!」月永レオ與對方並肩坐在墊被上,捂著被攻擊的部位抱怨道。

  而施暴者氣急敗壞:「你是自作自受!超煩人的!」

  「不過,」月永レオ盤起腿,肩膀若即若離地靠著對方,瀨名泉肯定也感受到了他的貼近,卻並未拒絕,「雖然瀨名也沒說錯,但我還是很享受青春的!」

  冰藍色的眼定定地凝視他,良久,才輕聲給予以反問構築的答覆:「……作曲?」

  「該說是作曲嗎……」

  「不然呢?」

  月永レオ沒有立即回答對方的追問,他望著冰藍色瞳孔中屬於自己的倒影,直到瀨名泉微微移開了視線,他才說道。

  「瀨名真的不懂嗎?」

  沒頭沒尾的問句。

  但月永レオ看見瀨名泉猛然變了臉色的剎那,他便明白對方已然懂了。

  「我才不懂。」

  與被看透的真心截然相反的辯解,月永レオ不知道自己為何有些生氣,他聽見自己說道:「既然瀨名不懂的話,我就直接說吧。

  「不需要。」

  然而他充耳不聞對方迅速吐露的拒絕。

  「雖然曲子、靈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我的青春曾經就是瀨名。」

  曾經。

  聽見自己斷然使用了過去式,不知為何咽喉深處感到一股酸澀的痛楚,疼得月永レオ幾乎要笑出聲來了。

  他以對方無以聽聞的嗓音細聲低喃。

  「……現在也是。」

  瀨名泉依舊怔怔地望著他,月永レオ迎著對方的目光,想著瀨名泉究竟為何露出這般泫然欲泣的神情。

  臥室內一片沈默,瀨名泉緩緩垂首,看不見對方神情的他等待著對方率先開口,明明房間裡沒有時鐘,卻好似聽見了秒針向前的滴答錯落聲響。

  而在無數個分秒前進之後,月永レオ聽見了低沈的、彷彿極力抑制著什麼的嗓音。

  「……為什麼要說這個?」

  還不及回答,對方甚至沒有給予他反應的時間,月永レオ只見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便仰躺在地,而視線的前端是壓在自己上方、瀨名泉猶如哭泣般的目光。

  「事到如今為什麼還要說這個?」

  「瀨名說事到如今……」「裝作不懂的明明是れおくん吧。」

  月永レオ還想說些什麼,然而他只開口說了一個「瀨」,剩下的話語便遭到盡數堵在口中。

  帶著幾分自暴自棄的意味,瀨名泉近乎洩憤地狠狠吻住了自己,接著毫不猶豫地撬開了月永レオ的雙唇,侵入口中交纏著唇舌掠奪了他的吐息。

  是與昨日截然不同的吻,彷彿揭示了彼此之間某種事物的崩壞。

 

 

後記
劇中時間剛好到12點了後續算是隔天所以這章斷在這裡(隨口胡說
前面伏筆埋得挺明顯,大家肯定覺得「啊、果然是這樣」吧www
由於三次元繁忙更新比較慢,剩兩天,請泉和leo跟我一起加油(?
感謝看到這裡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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