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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宮蓮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的雪。

  東京並不是個經常下雪的城市,因此高二那年入冬後偶爾的雪都令他的朋友們為之欣喜,而對於來自南方的雨宮蓮而言更是生平罕見的美景。

  四軒茶屋的深夜中,雪花寧靜地堆積著。

  明智沒帶傘吧,我借你。他記得自己對準備離開的那人說。

  不用。反正死人也不會生病。明智吾郎面無表情地說道。

  雨宮蓮想大聲否定,想說你確實還活在這裡,然而話到嘴邊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看著伴隨對方呼吸而形成的一團團白霧。

  看起來很冷。

  這麼說起來,入冬後明智吾郎總是包裹著厚實的大衣,難道這個人其實很怕冷嗎?他想著怎樣都無所謂的瑣事。

  奇怪的表情,別告訴我都這種時候了你又猶豫了。冷淡的嗓音說道。

  並沒有猶豫。但是、雨宮蓮聽見自己說,看起來雪還要下很久,明智不留下來嗎?

  話語脫口後他才意識到,留下來的定語不是今晚,自己並不是希望對方僅僅留下來一個夜晚。

  不了,明天殿堂見。明智吾郎說道。

  ──再見。

  這是那個夜晚明智吾郎所給予的最後的話語。

  雨宮蓮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遙望對方的背影在雪花紛落中越行越遠。

  他伸出手,落在掌心的細雪立刻融化了。

 

  上一回佇立品川水族館地鐵口前確實是十年之遙,雨宮蓮站在一群等待約定對象的學生之中,萬幸娃娃臉使他並未特別格格不入。

  是個適宜約會的晴天,雨宮蓮忽然憶起十年前那一個炎熱的夏日同樣是萬里無雲的天氣,他比明智吾郎提早到了五分鐘──而距離約定的時間尚有十分鐘──自己便站在與此刻相同的位置等待對方。

  那時候究竟是以什麼心情等待稱不上友人的明智吾郎的呢?或許有些無法理解,為什麼偏偏邀請同性的自己前來所謂約會聖地、或許又有些雀躍,畢竟自己此前17年始終待在家鄉的人生從未踏入過水族館,對這個場所的知識只源於虛構的作品之中,而明智吾郎是第一個邀請自己接觸這個未知之地的人。

  「抱歉,久等了嗎?」

  與十年前相仿的對白令他一怔,然而嗓音卻較過去更加沉穩,雨宮蓮回過頭去,只見地鐵站那一端28歲的明智吾郎微笑著向他而來,和先前兩回隨意披著髮絲不同,或許是特意為了水族館而稍做打扮,栗色的髮扎了個小辮子。

  「沒有,而且也還沒到約定的時間。」

  十年前的自己恐怕也是如此應答。

  「雖然雨宮先生上次說10年前我們曾經一起來過,但在我的記憶中我從來沒有去過水族館。」明智吾郎一面出示電子票券入場一面說道:「所以就算都快三十歲了還是有點興奮,別嘲笑我喔。」

  「其實我也很期待。」

  他平靜地說道,獲得對方的「看起來完全不像」的答覆。

  這是真的。雨宮蓮想著。

  「畢竟雨宮先生也有帶女朋友或曉君來過水族館吧,我就沒有那種對象……啊、好美。」明智吾郎一語未畢,便被熱帶水槽與夏日風情的全息投影吸引了目光。

  巨大的煙火裝置藝術與熱帶水槽融為一體,巧妙地結合了色彩斑斕的珊瑚與燦爛的夏日煙火,彷彿同時置身夏日花火大會與熱帶魚群中的倒錯感令人沉迷,雨宮蓮上回來到品川水族館時尚未有這樣的裝置藝術,因此相當新鮮。

  「沒有帶女朋友來過。」

  「約會對象也沒有?我知道的喔,雨宮先生很受四軒茶屋附近的主婦們歡迎。」

  「既然都是主婦了,更不可能是約會對象了。」

  雨宮蓮吐槽,換來對方笑著回答「說得也是」,也不知道是否真心相信了,儘管有些好奇明智吾郎究竟知道了些什麼,但他決定暫且放下。

  只聽見對方又問道:「曉君知道雨宮先生沒帶他來水族館嗎?」

  「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吵著要跟來。」

  這也是他選擇了平日而非週末的理由,趁著曉上學的時候邀請明智吾郎,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來回拉扯,儘管有些對不起對方,但自己確實希望這一次是與明智吾郎單獨同行。

  「可憐的孩子被爸爸拋棄了,我可以和曉君告狀嗎?」

  「……事後會補償他的。」

  明明置身水族館的熱帶魚區域中,煙火的聲響卻不絕於耳,明智吾郎笑著說:「簡直像是夏天的煙火大會一樣──正好我今年都忙著查案子,根本沒時間享受夏天的風情。」

  如今剛剛邁入秋季,因此所謂的案件應該是指前陣子的連續縱火案吧。

  印象中對方並不是會特意享受所謂夏日風物詩的性格,他有些好奇地問:「原來明智會去參加煙火大會的嗎?」

  然而明智吾郎迴避了這個問題,轉移話題說道:「多虧了曉君提供的證詞,我才沒有連秋天也葬送在縱火案裡面了。」

  雨宮蓮注視著紅與橙的煙火在熱帶魚優游的水族箱後猛然炸開,彷彿盛開於水底的花朵,然後低聲問道:「……雖然今年已經來不及了,明年跟我和曉一起參加煙火大會吧。」

  身旁那人沉默了片刻,爾後笑著說:「我們去下個區域吧。」

 

  10年前的雨宮蓮究竟是懷抱什麼心境答應明智吾郎的邀請呢?

  和怪盜團無關、和正義的爭辯無關,儘管關係的締結是源於「交易」,但明智吾郎邀請自己時卻從未真正需要雨宮蓮給予什麼、或者幫助什麼,被成年人與專業人士所環繞的對方從不索求一名高二少年伸出援手,相較於他人,明智吾郎只是純粹地提出一起做些什麼的邀請罷了。

  像是真正的好友。

  像是真正的親密之人。

 

  光影搖曳,魚群環繞周遭並於四面八方穿梭而過,猶如漫步瑰麗的海底,是品川水族館最負盛名的海底隧道,他們和其餘遊客相同,放緩了腳步踏入深藍色的水之道中,明知不過是將水箱做成圓弧狀包裹參觀通道,但過於夢幻的美景使雨宮蓮一瞬間有些恍惚。

  相逢以來,已不知是第幾次害怕一切是盧布朗某個午後的白晝夢了。

  明智吾郎並不急著穿越這個區域,而是停下腳步如同孩子一般湊近玻璃,注視著不遠處的鋸齒鯊,雨宮蓮的目光卻忍不住落在明智吾郎驚喜的臉龐。

  「10年前一起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認識的記者小姐。」並未開口催促的他隨著對方一同佇立明亮的隧道中,低聲說道:「大驚小怪地說為什麼兩個男的一起來水族館。」

  「哈哈、正常人反應都是這樣呢。」

  「當時是明智邀請我的。」雨宮蓮強調道。

  「……就算這麼說我也已經沒有印象了。不過,會選擇邀請你是因為雨宮先生是我的朋友吧。」

  「明智當時可能沒有當我是朋友。」

  並非可能,而是當事人承認的確鑿事實。

  明智吾郎眨了眨眼,而後笑道:「怎麼可能約不是朋友的人出去玩。」

  他沒有接話,無論對方是真的失憶也好、造作的反應也罷,當時的明智吾郎不過是意圖接近怪盜團團長的心思早在十年前便全然敗露了,這些年來雨宮蓮偶爾也會好奇,當時對方究竟是懷抱怎樣的想法才會邀自己單獨前往水族館──或許18歲的明智吾郎並未特別思考,不過是恰好打算在社交帳號上留下水族館的足跡、也或許18歲的明智吾郎真心認為水族館是一個理所當然的「朋友遊戲」的場所。

  10年前的明智吾郎彷彿總有說不完的話語,因此當時兩人一面漫天地聊著一面穿越海底隧道,然而抵達此處後對方卻一反常態地陷入寂靜。

  ──明智很喜歡這裡嗎?

  他記得那時自己如此問道。

  ──嗯。

 

  18歲的明智吾郎漫不經心地回答,然而雙眼始終不曾離開那一片海藍色,彷彿注視著魚群、又彷彿遙望著更遠的場所。

  ──很幽暗,讓人覺得很平靜。

  此刻回憶起來,真不像是明智吾郎風格的答覆,偵探王子總是正向、開朗且堅定,從未擁有陰暗的一面,況且在雨宮蓮看來包裹著彼此的藍分明是猶如陽光灑落般的燦爛明亮,和幽暗一詞毫無關係。

  但或許那是18歲的明智吾郎為數不多透露出眼中所見的世界的時刻。

  雨宮蓮注視著水槽玻璃上屬於明智吾郎的倒影,朦朧的倒影隨著水波而扭曲,宛如一戳即碎的夢境殘骸、又像那個夜晚的雪,落在掌心旋即消逝。

  沒能把握住的事物只需要出現在夢裡就夠了。

  「……發生什麼事了?」

  明智吾郎一面問著,玻璃倒影中赤色的眼收回眺望的目光,落到了雨宮蓮的倒影上,他看見對方的倒影注視著自己的雙眼,形成了藉由水槽玻璃目光相交的奇妙狀況,彷彿相隔著夢境牽起彼此的手。

  「『發生什麼事了』是指什麼?」

  「雨宮先生看起來心事重重──職業因素,我這方面的觀察算是很準確的喔。」

  猶豫一瞬後,雨宮蓮便坦率地說道:「想起10年前的事情。」

  「上次來的時候嗎?雖然不記得了,但我猜應該有很多展館當時是沒有的吧。」

  「……十年前來的時候,其實我沒有認真看魚。」

  「啊、就是剛才說的因為遇到了記者小姐的關係?我們接受採訪了嗎?」

  雨宮蓮搖了搖頭,「是因為在我身邊的人是明智。」

  明智吾郎猛然抽回望向水槽的雙眼,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盯著他,沐浴對方錯愕目光的雨宮蓮不疾不徐地轉過去迎上身邊那人,明智吾郎似乎沒預料他如此坦然,沉默半晌後才低聲說道:「……簡直像是調情的發言呢。」

  儘管似乎意圖以玩笑的語氣帶過,但微微顫抖的嗓音出賣了本人。察覺到這點的雨宮蓮有些竊喜。

  「明智也可以這樣解讀。」

  話語一出,明智吾郎徹底啞然,顯然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的對方只能轉回去盯著水槽──但已沒有了適才眺望遠處的神采,而是竭力掩飾尷尬。

  這樣的明智吾郎很罕見,當初接近自己時總是無視於氣氛地自顧自談天說地,而真面目被識破後更是無所謂雨宮蓮的感受,豪不顧忌地將尖酸刻薄發言全盤托出──因此兩人之間少有這般束手束腳的氛圍,他也是初次見到對方的窘態。

  乘勝追擊是怪盜的本性,於是雨宮蓮繼續說道:「……明智的頭髮比以前短了一點。」

  「都快30歲了,一直留長髮也很奇怪。」儘管明智吾郎迅速回答,但並未看他一眼。

  「長相也有點不一樣了。」

  「……畢竟已經過了10年,雨宮先生也和上次給我看的照片中的雨宮先生不太相同。」

  倘若視線有質量,那麼此刻自己灼灼的目光給予對方的側顏些許痛楚也不奇怪,「這10年來我經常會想明智的事情,有時候會想現在的明智是什麼樣子。」

  而這10年之中,最常想像的無疑是「倘若那個雪夜做出不同選擇」的明智吾郎會是什麼模樣。

  倘若被當時的明智吾郎知道了,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吧。

  雨宮蓮並不後悔回到真實世界的選擇。

  但他無法原諒等同於再次奪去明智吾郎性命的自己。

  「所以對我來說,」咽喉深處有些灼熱,雨宮蓮一字字艱難地說道:「能再見到明智真是太好了。」

  畢竟自己這十年間沒有任何一刻遺忘過明智吾郎。

  「但是雨宮先生,這樣真的可以嗎?」對方依舊沒有看他,明智吾郎以未著手套的光裸指尖觸碰水槽通透明亮的玻璃,「我和你認識的那個明智……真的像嗎?這些話告訴我不太好吧,畢竟我已經沒有記憶了。」

  「你就是明智。」雨宮蓮斷然說道:「有沒有記憶都無所謂,對我而言你就是最重要的明智。」

  「……最重要啊。」明智吾郎垂下眼,纖長的睫毛掩蓋了目光,低聲咀嚼他的用詞,「謝謝你。」

  「這不是什麼需要道謝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剛才說的,10年前都沒看魚的那句話。」

  對方似乎不好意思覆述他的說法只能含糊帶過。雨宮蓮覺得有點可愛。

  「怎麼了嗎?」

  「有對10年前的我說過嗎?」

  雨宮蓮下意識地摸了摸瀏海,「當時我說的是『魚真好看』。」

  「這樣啊……魚群確實很美。」明智吾郎面對著水槽另一頭擁有鮮明色彩的海底說道。

  不知為何憶起了那個雪夜對方離開的背影,一瞬間產生了眼前這個人或許是海底泡沫也說不定的念頭的雨宮蓮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明智吾郎的臉頰,雖然有些冰冷,但仍擁有彰顯著生命存在於此的體溫。

  對方怔了怔,總算轉過頭來看他,「怎麼了?」

  雨宮蓮收回手,「抱歉,因為有點擔心明智消失。」

  「大活人怎麼會消失呢?」明智吾郎報以平靜的微笑。

  「嗯……如果不會消失就太好了──所以關於這件事,能和我約定嗎?」雨宮蓮直視著赤桐色的眼,「不要再突然消失了。」

  「……約定、嗎?畢竟也不是我想受傷或失憶的。」對方看上去有些困擾地笑了,「不過既然都這麼說了,我答應你,不會再突然消失了。」

  雨宮蓮怔怔地凝視對方。

  儘管重逢了,但那只作為約定媒介

的黑色手套依舊置於盧布朗的閣樓。

  他一直在等待著明智吾郎如同過去那般發出挑戰並擊敗自己取回那只決鬥的象徵。

  當局者總是無法意識到刻下的彌足珍貴──正如17歲的雨宮蓮也無法預料未來的自己何等渴望回到那段時光。

  「……就算現在,我也還是覺得。」他猶如夢囈般低聲說道:「雖然魚群很漂亮,但是在水箱前的明智的側臉更加美麗。」

  明智吾郎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躑躅了片刻該說些什麼,好不容易才成功組織語言:「……幸好你十年前只有說前半句。」

  「難道明智覺得我不該說出來嗎?但是我十年前就已經明白了,不能讓自己後悔。」

  「當時雨宮先生很後悔嗎?」

  「……非常。」

  縱然並不後悔選擇了真實的世界,但那個雪夜中卻只能看著明智吾郎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通過轉角消失在四軒茶屋的巷口,始終佇立於盧布朗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悔意。

  希望自己擁有喊住對方、拉過明智吾郎的手,將那個人留下的立場。

  「明明我的意外和雨宮先生沒有任何關係……吧?」

  明智吾郎試探性地問道,然而無法給予解釋的他只能注視著對方,並且說出毫不相干的話語:「我偶爾會做一個夢,我沒有選擇世界的夢。」

  「什麼意思……?」

  「聽不懂也沒關係,但這是後悔的意思。

」雨宮蓮看著眨著眼的明智吾郎,露出微笑:「抱歉,就算是現在這麼喜歡明智的我,也還是覺得明智是個騙子。」

  重傷是騙局、失憶是騙局──和過去恰好相反,只是為了遠離自己的騙局。

  但如今無論是真是假已然無所謂了。

  只要明智吾郎在自己眼前,就一切都無所謂了。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雨宮蓮無視對方咀嚼著「還是」這個單詞,握住了十年前沒能抓住對方的手腕,逕自宣言道:「所以這次我不會讓明智隨便消失的。」

  似乎被發言所震驚,明智吾郎沒能第一時間甩開他的手,「……等等,雨宮先生是因為喜歡我十年,所以最開始才會說什ˋ麼分手要賠償費一千萬的嗎?」

  那個倒只是隨口說出來唬人的而已。

但這可不能讓對方知曉。

  雨宮蓮握得更緊了,「因為10年前我被明智甩了。」

  「所以我們還是有交往過的嗎?」

  他搖搖頭,「明智否定了我想見到你的心情,說那是對你的背叛──這不就是被殘酷地甩掉了嗎?」

  「雨宮先生當時是怎麼告白的呢?」

  「沒有告白過。」在對方顯然準備對被甩的定義提出抗議前,雨宮蓮搶先詢問:「那明智現在會甩掉我嗎?

  明智吾郎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後才重新開口:「剛才說『想見到我』,雨宮先生在10年前是怎麼說的?如果重複一次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儘管在一般告白中,這算是有斟酌空間而非判死刑的回答,然而雨宮蓮只是搖了搖頭,畢竟心之怪盜團也好、丸喜拓人的殿堂也好、虛偽的世界也罷,都不是適合現在向對方全盤托出的事物。

  那個夜晚的「這點小事」,如今他也無法順利地傳達給現在的明智吾郎。

  「考慮什麼的,那樣不是我的風格,我更喜歡一擊必殺。」

  這個比喻對此刻的明智吾郎而言似乎有些難懂,「怎樣的必殺……像是遊戲似的。」

  雨宮蓮豎起拇指與食指,將空著的左手比成手槍狀,戳了戳明智吾郎的胸口,「take your heart?」

  一點也不像27歲男人的行為令對方噗哧地笑出了聲,

「我的心?這是什麼?」

  「怪盜的模仿秀。」心之怪盜團團長本人說道:「剛才是我的預告函。」

  「哈哈、真可愛,因為我是偵探?以前還處理過怪盜團案件的關係?」笑著的明智吾郎顯然不當一回事:「不過預告不是應該說在何時何地取走寶物的嗎?像怪盜基德那樣?」

  「說得太精確明智會警戒的,畢竟我只是個技藝生疏的怪盜。」

  這句對於十年未曾踏入殿堂的他而言,倒是徹頭徹尾的實話。

  「所以是敬請期待的意思?」

  分明是追求對方的場合,彷彿成了不知何時會出現的生日驚喜似的。

  不願意就這麼被視作玩笑帶過,依舊握著對方手腕的雨宮蓮輕輕一扯,沒有防備的明智吾郎一個踉蹌,他便就著對方動作湊上前,唇瓣飛快地擦過明智吾郎的臉頰。

  當他扶著身邊那人重新站穩時,毫不意外地見到對方摀著被吻擦過的地方的錯愕神情。

  褪去一切偽裝與禮節,屬於明智吾郎的表情。

  色彩鮮艷的魚群掠過彼此上方,掀起水波蕩漾的光斑溫柔地灑落在明智吾郎微微發紅的臉龐。

  這一次絕對不會讓這個人消失,那般痛徹心扉的懊悔品嘗過一次便足夠了。

  雨宮蓮再也忍不住輕笑,然後說:「怪盜團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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